《锦瑟》是唐代词人李商隐的代表作之一。诗题“锦瑟”,但并非咏物,不过是按古诗的惯例以篇首二字为题,实是借瑟以隐题的一首无题诗。下面是的小编为您带来的李商隐《锦瑟》解读(优秀9篇),如果对您有一些参考与帮助,请分享给最好的朋友。
锦瑟:相传古瑟为五十弦。
蓝田:山名,在今陕西,产美玉。
锦瑟
唐代:李商隐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译文
瑟本有二十五根弦,但此诗创作于李商隐妻子死后,故五十弦有断弦之意
但即使这样它的每一弦、每一音节,足以表达对那美好年华的思念。(此句为转折句。)
庄周其实知道自己只是向往那自由自在的蝴蝶。(本句是对“华年”的阐释。)
望帝那美好的心灵和作为可以感动杜鹃。(本句亦是对“华年”的阐释。)
大海里明月的影子像是眼泪化成的珍珠。(喻指词人的悲哀,即使是一个明媚的夜晚,依然想到的是眼泪。)
只有在彼时彼地的蓝田才能生成犹如生烟似的良玉。(暗指词人对当时社会局势的不满。)
那些美好的事和年代,只能留在回忆之中了。(亦指自己对青春年华的追思之情。)
而在当时那些人看来那些事都只是平常罢了,却并不知珍惜。(亦指自己在年轻时对生活的态度也是那样不知珍惜。)
注释
⑴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周礼·乐器图》:“雅瑟二十三弦,颂瑟二十五弦,饰以宝玉者曰宝瑟,绘文如锦者曰锦瑟。”《汉书·郊祀志上》:“秦帝使素女鼓五十弦瑟,悲,帝禁不止,故破其瑟为二十五弦。”古瑟大小不等,弦数亦不同。义山《回中牡丹为雨所败》诗有“锦瑟惊弦破梦频”;《七月二十八日夜与王郑二秀才听雨后梦作》诗有“雨打湘灵五十弦”。无端:没来由,无缘无故。此隐隐有悲伤之感,乃全诗之情感基调。历代解义山诗者,多以此诗为晚年之作。李商隐妻子故去,所以二十五根弦断后变为五十弦。“思”字变读去声(sì),律诗中不许有一连三个平声的出现。
⑵庄生晓梦迷蝴蝶:《庄子·齐物论》:“庄周梦为蝴蝶,栩栩然蝴蝶也;自喻适志与!不知周也。俄然觉,则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梦为蝴蝶与?蝴蝶之梦为周与。”商隐此引庄周梦蝶故事,以言人生如梦,往事如烟之意。
佳人锦瑟,一曲繁弦,惊醒了词人的梦景,不复成寐。这里面隐约包涵着美好的情境,却又是虚缈的梦境。也有着人生如梦的惆怅和迷惘。
⑶望帝春心托杜鹃:《华阳国志·蜀志》:“杜宇称帝,号曰望帝。……其相开明,决玉垒山以除水害,帝遂委以政事,法尧舜禅授之义,遂禅位于开明。帝升西山隐焉。时适二月,子鹃鸟鸣,故蜀人悲子鹃鸟鸣也。”子鹃即杜鹃,又名子规。蔡梦弼《杜工部草堂诗笺》一九《杜鹃》诗注引《成都记》:“望帝死,其魂化为鸟,名曰杜鹃,亦曰子规。”传说蜀国的杜宇帝因水灾让位于自己的臣子,而自己则隐归山林,死后化为杜鹃日夜悲鸣直至啼出血来。。
⑷沧海月明珠有泪:《博物志》:“南海外有鲛人,水居如鱼,不废绩织,其眼泣则能出珠。”《新唐书·狄仁杰传》:“仁杰举明经,调汴州参军,为吏诬诉黜陟,使闫立本如讯,异其才,谢曰:‘仲尼称观过知仁,君可谓沧海遗珠矣。’”
⑸蓝田日暖玉生烟:《元和郡县志》:“关内道京兆府蓝田县:蓝田山,一名玉山,在县东二十八里。”《文选》陆机《文赋》:“石韫玉而山辉,水怀珠而川媚。”《困学纪闻》卷十八:司空表圣云:“戴容州谓诗家之景,如蓝田日暖,良玉生烟,可望而不可置于眉睫之前也。李义山玉生烟之句盖本于此。”
⑹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拢束全篇,明白提出“此情”二字,与开端的“华年”相为呼应。诗句是说:如此情怀,岂待今朝回忆始感无穷怅恨,即在当时早已是令人不胜惘然惆怅了。那么今朝追忆,其为怅恨,又当如何!词人用这两句诗表达出了几层曲折,而几层曲折又只是为了说明那种怅惘的苦痛心情。
五十的锦瑟乃是天神所用,世间用的锦瑟乃是二十五弦的。五十弦的锦瑟,音律太丰富,音域太广阔,音韵太悲美而让凡人享受不了,五十弦的锦瑟是作者自喻:才高志远却难为世用。
鉴赏
《锦瑟》,是李商隐的代表作,爱诗的无不乐道喜吟,堪称最享盛名;然而它又是最不易讲解的一篇难诗。有人说是写给令狐楚家一个叫“锦瑟”的侍女的爱情诗;有人说是睹物思人,写给故去的妻子王氏的悼亡诗;也有人认为中间四句诗可与瑟的适、怨、清、和四种声情相合,从而推断为描写音乐的咏物诗;此外还有影射政治、自叙诗歌创作等许多种说法。千百年来众说纷纭,莫衷一是,大体而言,以“悼亡”和“自伤”说者为多。
词人大量借用庄生梦蝶,杜鹃啼血,沧海珠泪、良田生烟等典故,采用比兴手法,运用联想与想象,把听觉的感受,转化为视觉形象,以片段意象的组合,创造朦胧的境界,从而借助可视可感的诗歌形象来传达其真挚浓烈而又幽约深曲的深思。
诗题“锦瑟”,是用了起句的头二个字。旧说中,原有认为这是咏物诗的,但注解家似乎都主张:这首诗与瑟事无关,实是一篇借瑟以隐题的“无题”之作。
首联“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无端,无缘无故,生来就如此。乐器,琴有三弦、五弦;筝有13弦;而“瑟”却有五十弦。用这么多弦,来抒发繁复之情感,该是多么哀伤。古有泰帝与素女之典故,已是哀伤至极了。词人以这 个典故作为喻象,暗示自喻词人与众不同,别人只三弦、五弦,而词人之瑟却有五十弦之多。真是得天独厚之天才。暗示他天赋极高,多愁善感,锐敏幽微。比兴用得多么高妙。下一句,一弦一柱,追忆青春恋爱的年华。首联总起,引领下文,以下都是追忆美好的青春。但又美景不长,令人失落惆怅。
颔联的上句,用了《庄子》的一则寓言典故,说的是庄周梦见自己身化为蝶,栩栩然而飞,浑忘自家是“庄周”其人了;后来梦醒,自家仍然是庄周,不知蝴蝶已经何往。下句中的望帝,是传说中周朝末年蜀地的君主,名叫杜宇。后来禅位退隐,不幸国亡身死,死后魂化为鸟,暮春啼苦,至于口中流血,其声哀怨凄悲,动人心腑,名为杜鹃。此联二句,写的是佳人锦瑟,一曲繁弦,惊醒了词人的梦景,不复成寐。迷含迷失、离去、不至等义。隐约包涵着美好的情境,却又是虚缈的梦境。锦瑟繁弦,哀音怨曲,引起词人无限的悲感、难言的冤愤,如闻杜鹃之凄音,送春归去。一个“托”字,不但写了杜宇之托春心于杜鹃,也写了佳人之托春心于锦瑟,手挥目送之间,花落水流之趣。词人妙笔奇情,于此已然达到一个高潮。
律诗一过颔联,“起”“承”之后,已到“转”笔之时,笔到此间,大抵前面文情已然达到小小一顿之处,似结非结,含意待申。在此下面,点笔落墨,好像重新再“起”似的。其笔势或如奇峰突起,或如藕断丝连,或者推笔宕开,或者明缓暗紧,手法可以不尽相同,而神理脉络,是有转折而又始终贯注的。当此之际,词人就写出了“沧海月明珠有泪”这一名句来。
颈联前一句把几个典故揉合在一起,珠生于蚌,蚌在于海,每当月明宵静,蚌则向月张开,以养其珠,珠得月华,始极光莹。这是美好的民间传统之说。泪以珠喻,自古为然,鲛人泣泪,颗颗成珠,亦是海中的奇情异景。如此,皎月落于沧海之间,明珠浴于泪波之界,在词人笔下,已然形成一个难以分辨的妙境。一笔而能有如此丰富的内涵、奇丽的联想的,实不多见。
后一句的蓝田沧海,也并非空穴来风。晚唐词人司空图,引过比他早的戴叔伦的一段话:“诗家美景,如蓝田日暖,良玉生烟,可望而不可置于眉睫之前也。”这里用来比喻的八个字,简直和此诗颈联下句的七个字一模一样,足见此一比喻,另有根源,可惜后来古籍失传,竟难重觅出处。引戴语作解说,是否贴切,亦难断言。晋代文学家陆机在他的《文赋》里有一联名句:“石韫玉而山辉,水怀珠而川媚。”蓝田,山名,在今陕西蓝田东南,是有名的产玉之地。此山为日光煦照,蕴藏其中的玉气(古人认为宝物都有一种一般目力所不能见的光气),冉冉上腾,但美玉的精气远察如在,近观却无,所以可望而不可置诸眉睫之下,这代表了一种异常美好的理想景色,然而它是不能把握和无法亲近的。诗中此句,正是在“韫玉山辉,怀珠川媚”的启示和联想下,用蓝田日暖给上句沧海月明作出了对仗,造成了异样鲜明强烈的对比。而就字面讲,蓝田对沧海,也是非常工整的,因为沧字本义是青色。词人在词藻上的考究,也可以看出他的才华和功力。
对于词人 来说,沧海月明这个境界,尤有特殊的身后感情。有一次,他因病中未能躬与河东公的“乐营置酒”之会,就写出了“只将沧海月,高压赤城霞”(《病中闻河东公乐营置酒口占寄上》)的句子。如此看来,他对此境,一方面于其高旷皓净十分爱赏,一方面于其凄寒孤寂又十分感伤:一种复杂的难言的怅惘之怀,溢于言表。
此联和上联共用了四个典故,呈现了不同的意境和情绪。庄生梦蝶,是人生的恍惚和迷惘;望帝春心,包含苦苦追寻的执著;沧海鲛泪,具有一种阔大的寂寥;蓝田日暖,传达了温暖而朦胧的欢乐。词人从典故中提取的意象是那样的神奇、空灵,他的心灵向读者缓缓开启,华年的美好,生命的感触等皆融于其中,却只可意会不可言说。
尾联拢束全篇,明白提出“此情”二字,与开端的“华年”相为呼应,笔势未尝闪遁。诗句是说:如此情怀,岂待今朝回忆始感无穷怅恨,即在当时早已是令人不胜惘惘了。对于一般普通人,往往是人到老年,追思以往:深憾青春易逝,功业无成,光阴虚度,碌碌无为而悔恨无穷。但天资聪敏的词人,则事在当初,就早已先知先觉到了,却无可奈何,无限之惘然若失。这就是词人李商隐,借锦瑟而自况了。
李商隐一生经历坎坷,有难言之痛,至苦之情,郁结中怀,发为诗句,幽伤要眇,往复低徊,感染于人者至深。他的一首送别诗中说:“庾信生多感,杨朱死有情;弦危中妇瑟,甲冷想夫筝!”(《送千牛李将军赴阙五十韵》)则筝瑟为曲,常系乎生死哀怨之深情苦意,可想而知。如谓锦瑟之诗中有生离死别之恨,恐怕也不能说是全出臆断。
精美的瑟为什么竟有五十根弦,一弦一柱都叫我追忆青春年华。
庄周翩翩起舞睡梦中化为蝴蝶,望帝把自己的幽恨托身于杜鹃。
明月沧海鲛人流下了滴滴眼泪,蓝田日暖玉石才能够化作青烟。
此时此景为什么要现在才追忆,只因为当时心中只是一片茫然。
诗题“锦瑟”,是用了起句的头二个字。旧说中,原有认为这是咏物诗的,但注解家似乎都主张:这首诗与瑟事无关,实是一篇借瑟以隐题的“无题”之作。
首联“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乐器,琴有三弦、五弦,筝有十三弦,而“瑟”却有五十弦。用这么多弦,来抒发繁复之情感,该是多么哀伤。古有泰帝与素女之典故,已是哀伤至极了。诗人以这个典故作为喻象,暗示自喻诗人与众不同,别人只三弦、五弦,而诗人之瑟却有五十弦之多。真是得天独厚之天才。暗示他天赋极高,多愁善感,锐敏幽微。比兴用得多么高妙。下一句,一弦一柱,追忆青春恋爱的年华。首联总起,引领下文,以下都是追忆美好的青春。但又美景不长,令人失落惆怅。
颔联的上句,用了《庄子》的一则寓言典故,说的是庄周梦见自己身化为蝶,栩栩然而飞,浑忘自家是庄周其人了;后来梦醒,自家仍然是庄周,不知蝴蝶已经何往。不知周之梦为蝴蝶,还是蝴蝶之梦为庄周。下句中的望帝,是传说中周朝末年蜀地的君主,名叫杜宇;后来禅位退隐,不幸国亡身死,死后魂化为鸟,暮春啼苦,至于口中流血,其声哀怨凄悲,动人心腑,名为杜鹃。此联二句,写的是佳人锦瑟,一曲繁弦,惊醒了诗人的梦景,不复成寐。迷含迷失、离去、不至等义。隐约包涵着美好的情境,却又是虚缈的梦境。锦瑟繁弦,哀音怨曲,引起诗人无限的悲感、难言的冤愤,如闻杜鹃之凄音,送春归去。一个“托”字,不但写了杜宇之托春心于杜鹃,也写了佳人之托春心于锦瑟,手挥目送之间,花落水流之趣。诗人妙笔奇情,于此已然达到一个高潮。
律诗一过颔联,“起”“承”之后,已到“转”笔之时,笔到此间,大抵前面文情已然达到小小一顿之处,似结非结,含意待申。在此下面,点笔落墨,好像重新再“起”似的。其笔势或如奇峰突起,或如藕断丝连,或者推笔宕开,或者明缓暗紧,手法可以不尽相同,而神理脉络,是有转折而又始终贯注的。当此之际,诗人就写出了“沧海月明珠有泪”这一名句来。
颈联上句把几个典故揉合在一起,珠生于蚌,蚌在于海,每当月明宵静,蚌则向月张开,以养其珠,珠得月华,始极光莹。这是美好的民间传统之说。泪以珠喻,自古为然,鲛人泣泪,颗颗成珠,亦是海中的奇情异景。如此,皎月落于沧海之间,明珠浴于泪波之界,在诗人笔下,已然形成一个难以分辨的妙境。一笔而能有如此丰富的内涵、奇丽的。联想的,实不多见。后一句的蓝田沧海,也并非空穴来风。晚唐诗人司空图,引过比他早的戴叔伦的一段话:“诗家美景,如蓝田日暖,良玉生烟,可望而不可置于眉睫之前也。”这里用来比喻的八个字,简直和此诗颈联下句的七个字一模一样,足见此一比喻,另有根源,可惜后来古籍失传,竟难重觅出处。引戴语作解说,是否贴切,亦难断言。晋代文学家陆机在他的《文赋》里有一联名句:“石韫玉而山辉,水怀珠而川媚。”蓝田,山名,在今陕西蓝田东南,是有名的产玉之地。此山为日光煦照,蕴藏其中的玉气(古人认为宝物都有一种一般目力所不能见的光气),冉冉上腾,但美玉的精气远察如在,近观却无,所以可望而不可置诸眉睫之下,这代表了一种异常美好的理想景色,然而它是不能把握和无法亲近的。诗中此句,正是在“韫玉山辉,怀珠川媚”的启示和联想下,用蓝田日暖给上句沧海月明作出了对仗,造成了异样鲜明强烈的对比。而就字面讲,蓝田对沧海,也是非常工整的,因为沧字本义是青色。诗人在词藻上的考究,也可以看出他的才华和功力。对于诗人来说,沧海月明这个境界,尤有特殊的身后感情。有一次,他因病中未能躬与河东公的“乐营置酒”之会,就写出了“只将沧海月,高压赤城霞”(《病中闻河东公乐营置酒口占寄上》)的句子。如此看来,他对此境,一方面于其高旷皓净十分爱赏,一方面于其凄寒孤寂又十分感伤:一种复杂的难言的怅惘之怀,溢于言表。
中间两联共用了四个典故,呈现了不同的意境和情绪。庄生梦蝶,是人生的恍惚和迷惘;望帝春心,包含苦苦追寻的执著;沧海鲛泪,具有一种阔大的寂寥;蓝田日暖,传达了温暖而朦胧的欢乐。诗人从典故中提取的意象是那样的神奇、空灵,他的心灵向读者缓缓开启,华年的美好,生命的感触等皆融于其中,却只可意会不可言说。
尾联拢束全篇,明白提出“此情”二字,与开端的“华年”相为呼应,笔势未尝闪遁。诗句是说:如此情怀,岂待今朝回忆始感无穷怅恨,即在当时早已是令人不胜惘惘了。对于一般普通人,往往是人到老年,追思以往:深憾青春易逝,功业无成,光阴虚度,碌碌无为而悔恨无穷。但天资聪敏的诗人,则事在当初,就早已先知先觉到了,却无可奈何,无限之惘然若失。这就是诗人李商隐,借锦瑟而自况了。
李商隐一生经历坎坷,有难言之痛,至苦之情,郁结中怀,发为诗句,幽伤要眇,往复低徊,感染于人者至深。他的一首送别诗中说:“庾信生多感,杨朱死有情;弦危中妇瑟,甲冷想夫筝!”(《送千牛李将军赴阙五十韵》)则筝瑟为曲,常系乎生死哀怨之深情苦意,可想而知。如谓锦瑟之诗中有生离死别之恨,恐怕也不能说是全出臆断。
《锦瑟》
李商隐
锦瑟无端五十弦
一弦一柱思华年
庄生晓梦迷蝴蝶
望帝春心托杜鹃
沧海月明珠有泪,
蓝田日暖玉生烟。
此情可待成追忆,
只是当时已惘然。
初读李商隐 《锦瑟》,我们感受到的是意象的丰富与朦胧,以及诗中流露出的浓浓的抒情气氛,但怎么美又让人感到茫然。
李商隐一生经历了宪宗、穆宗、敬宗、文宗、武宗、宣宗六朝。这时,曾经是历史上空前强大和繁荣的唐朝,已经趋于没落。
李商隐作为此时杰出的、有代表性的诗人。在诗歌艺术方面,他通过广泛学习前人,惨淡经营,自成一格,创造了深婉精丽,富于感伤情调和象征暗示色彩的新诗风,为古代诗歌抒情艺术的发展作出了新的贡献。
李商隐是政治上颇有抱负而遭遇非常不幸的诗人,从少年时期起,他就怀着“凌云一寸心”,以后在政治上虽屡遭挫折,仍不时吟唱出“天意怜幽草,人间重晚晴”“旦吟王粲从军乐,不赋渊明归去来”等具有奋发进取精神的诗句,直到凄凉的晚年,仍为抱负成虚而怅惘不已。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这首诗可能是诗人晚年回顾平生遭遇,抒写身世之感的篇章。与前代大诗人李白,杜甫相比,李杜他们抒写人生感慨,往往以对整个社会现实的感慨为前提。像李白的。“吟涛作赋北窗里,万言不值一杯水”《(答王十二寒夜独酌有怀》 )。杜甫的“千秋万岁名,寂寞身后事”《(梦李白二首》 )等就是如此。到了李商隐诗中,表达人生感慨发展为基本主题,这成为他创作中一种自觉的贯串一切的要求。从李杜的面对现实,以表达社会感受为主;到李商隐的面对自我,以表达身世之感人生感慨为主,正反映出唐王朝知识分子的心态由盛世时的开放外向到衰世时的内向收敛的变化过程。与同时代的杜牧相比,李商隐诗歌的沉郁、感伤以及个性特征的鲜明突出,更能体现历史的趋势和时代特点。
本篇素称难解,歧说纷纷,实则首尾两联已明言。这是思华年而不胜惘然之作。此时诗人已经四十六岁,与首句见五十弦瑟而心惊之语正合。即因睹锦瑟之形(五十弦),闻锦瑟之声(弦弦柱柱所发的悲声)而生。所以颔、颈两联即承“一弦一柱思华年”,既摹写锦瑟所奏的迷幻、哀怨、清幽、缥缈的音乐意境,又借助于描摹音乐意境的象征性图景对华年所历所感作概括而形象的反映。关键在于“华年”二字,意为聆锦瑟之繁弦,思华年之往事,音繁而绪乱,怅惘以难言。锦瑟既是诗人兴感的凭借,又是诗人不幸身世的象征。从总体看它和诗人许多托物自寓的篇章性质是相近的。如咏为雨所败的牡丹:“玉盘进泪伤心数,锦瑟惊弦破梦频”,实际上是遭受挫折的伤心进泪,理想破灭的内心写照;又如咏蝉:“五更疏欲断,一树碧无情”,也不难令人想见作者羁役幕府,心力交瘁,举目无亲的那种“冷极幻极”的心情。
“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李商隐步入官场,无意中卷入了党派之争,成了当时政治的牺牲品,渴求建功立业,光耀门楣的他,为此痛苦不已,往事不堪回首,身处无可逆转的衰世,使一向关注自身命运发展的李商隐,对前途感到十片迷惘。在这里,由于诗人在回顾华年往事时没有采取通常的历叙平生的方式,而且将自己的悲剧身世和悲剧心理幻化为一幅幅各自独立的含蓄朦胧的象征图景,因此它既缺乏抒情方式所具有的明确性,又具有通常抒情方式所缺乏的暗示性,能引起读者多方面的联想。
但只要抓往“思华年”和“惘然”这条主线,结合诗人的身世创作,对颔、颈两联所展示的图景从意象到语言文字细加揣摩,则其中所寓的象征之意———身世遭逢如梦似幻,伤春忧世似杜鹃啼血,才而见弃如沧海遗珠,追求向往终归缥缈虚幻———却不难默会。这些象征性图景之间在时间、空间、事件、感情等方面尽管没有固定的次序,但却都是诗人在自己的诗歌创作中一再重复的主题和反复流露的心声,借助于工整的对仗,凄清的声韵,迷离的气氛等多种因素的映带联系,使全诗笼罩着一层哀怨凄迷的情调气氛,加强了整体感。
这首诗相当典型地反映了走向没落的晚唐时代才人志士的悲剧心理和对自己悲剧命运感到迷惘的情绪。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锦瑟”,指装饰精美、绘有锦绣般美丽花纹的瑟。诗人以“锦”形容,可能和诗家惯用“瑶琴”来指琴一样,是取其字面的华丽。“无端”,也就是没来由,无缘无故。“五十弦”,《史记·封禅书》有“太帝使素女鼓五十弦瑟”的记载。后世的瑟以二十五弦为普遍。在李商隐的诗中,“五十弦”是写瑟常用的泛语,如“因令五十丝,中道分宫徵”、“雨打湘灵五十弦”等等。“五十”是用古制,或暗含多之意。瑟本来就有那么多弦,但诗人却要埋怨它:锦瑟啊,你平白无故为何有这么多弦!这是诗人的“痴语”,看起来不讲道理,表达的是一种未曾明言的情绪。每弦每节,都令人怀思美好的年华。
瑟的尾部,每一根弦都有一个柱状的物体支撑,可以移动用来调整弦音的高低,称为“柱”。“一弦一柱”,意即一音一节,指每一声瑟音。几十根弦的瑟,弹奏起来必定声音繁复,而这样的旋律总是容易令听者动情。诗人不由感叹道:每弦每节,都令人怀思美好的年华。也许正因为这瑟音让诗人思绪万千,不能自持,所以他才会去埋怨它的弦太多了吧。从这里我们看出,诗人是借瑟弦之多写自己的情之多。不管是逝去的美好年华,还是一生悲欢离合、失意蹉跎,诗人的感慨实在太多太深,音乐不过是诱因而已。
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这两句是说诗人心像庄子,为蝴蝶晓梦而迷惘;又像望帝化杜鹃,寄托春心哀怨。
此联前句用了《庄子·齐物论》中的典故。庄子曾梦见自己变成蝴蝶,逍遥自在地飞舞,醒来后自问道,不知是我庄周做梦变成了蝴蝶,还是蝴蝶做梦变成了庄周?“晓梦”,清晨的梦,表示梦境短暂。后一句的典故出自《蜀记》,说蜀国国王杜宇不幸国亡身死,死后灵魂化作杜鹃,因为怀念故国,每到暮春时节就苦苦哀鸣,以至口中啼血。“望帝”,即杜宇。“春心”,是指因春色而引起的伤感之情。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此联前一句把几个典故揉合在一起:古代认为海里的蚌珠随月亮盈亏而有圆缺变化,故将“月明”和“珠”联系起来;又传说珍珠是由海里鲛人(神话中的人鱼)的眼泪变成的,于是将“珠”和“泪”又联系起来;另有“沧海遗珠”的成语比喻埋没人才。
后一句的用典有不同的说法。一说“蓝田”是指蓝田山,又叫玉山,在今陕西蓝田县,是著名的玉产地。古人认为宝玉埋藏之地有一种一般目力所不能见的“气”。此山为暖日照耀,蕴藏其中的玉气冉冉上腾,但美玉的精气远察如在,近观却无。这代表了一种美好的理想之景,然而它是不能把握和无法接近的。另一种说法认为出自魏晋小说《录异传》,讲的是一个非常凄美的爱情故事。吴王夫差的小女儿名叫玉,与一个名叫韩重的青年相恋,但是吴王发怒不许,小玉郁郁而死。有一天,忽然有人看见小玉在镜前梳妆,夫差上前去抱她,小玉却像烟一样消失了。
此联和上联共用了四个典故,向我们呈现了不同的意境和情绪。庄生梦蝶,是人生的恍惚和迷惘;望帝春心,包含苦苦追寻的执著;沧海鲛泪,具有一种阔大的寂寥;蓝田日暖,传达了温暖而朦胧的欢乐。诗人从典故中提取的意象是那样的神奇、空灵,他的心灵向我们缓缓开启,华年的美好,生命的感触等皆融于其中,却只可意会不可言说。
这也是《锦瑟》诗中最难解的四句。诗人把四个看起来并不相关的典故用一种奇特的方式组合起来,笔触轻灵,以虚驭实,没有把用典的深意泄露出一丝一毫。中唐诗人戴叔伦说:“诗家之景,如蓝田日暖,良玉生烟,可望而不可置于眉睫之前也。”形容诗歌意境的优美而又不可捉摸。这首诗也正是如此。正因为不可捉摸,所以历来企图用具体的事实坐实诗人用典寓意的努力最终都没有成功。不论是“悼亡说”、“音乐说”还是其他说法,也不管论述得如何充分,和诗歌自身给我们的感受比起来,总是令人有言不尽意的感觉。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这两句与起首的两句呼应并结束全诗,意思是说这些情事在发生的当时就已经叫人不胜怅惘,哪能等到今天再来作回忆呢。亲历时就觉得人生如梦,追忆时更觉梦如人生,这双重的虚幻感,无比深切地传达了诗人的怅惘和感伤之情。只能像望帝托身杜鹃那样,化作无尽的哀鸣。“可”,岂。
千古诗谜《锦瑟》已选人新编高中语文课本,这是很能体现编者审美眼光的重要举措,然而对这首最能激发学生想像、引发解读兴趣的杰作,课文注释中却只采取悼亡一说,虽然把它仅仅作为一首爱情诗来解读不能说错误,但我认为这对学生深刻把握多角度理解这首诗是不利的,因此对这首诗的主旨诠释及艺术特证做一些介绍与分析是十分必要的,因为这不仅可以扩大学生的视野,而且能够提高学生感悟古典诗歌艺术韵味的能力。
一、主旨隐晦:诠释学的困境
这是中国诗歌史上最难解的一首诗,金代大诗人元好问就曾感慨说:“望帝春心托杜鹃,佳人锦瑟怨华年。诗家总爱西昆好,只恨无人作郑笺。”清代诗人王士帧也说:“一篇锦瑟解人难。”这首诗具有超越诠释学的穿透与征服力量,千百年来它既膝陇晦涩,又家喻户晓,一直在激起人们欣赏探究的兴趣,因此它又是解释最分歧的一首诗,它似乎具有笼罩大地的可变性抒情结构,在它那七宝楼台光怪陆离的大厦中,人们不断发现它的新意。据不完全统计,到目前为止,诠释《锦瑟》的文章多达一百五十余篇,而且还不断有人在进行新的探索。刘学锴、余恕诚著《李商隐诗歌集解》(中华书局,1988年1月版)共收录清代之前(含民国初年)的四十种解释,加上今人钱锤书和他们自己的按语,一共是四十二种。概括起来主要有以下几种:
1、咏令狐家青衣说;
2、咏瑟声适怨清和说;
3、悼念亡委说;
4、自伤身世说;
5、自题诗集序诗说等。
这些说法中以“悼亡说”和“自伤说”最有名。刘。余二师的解释是承民国初年张采田的“自伤身世说”而来的,但他们抛弃了张氏解释中的穿凿附会成分,因而显得更圆通,比较能为人们所接受。
先不妨总体上来把握一下全诗的大意:首联“思华年”是一篇总纲。“无端”这个虚词揭示迷茫情感的意绪总源。两句大意是:锦瑟啊,你为什么凭空白地有五十条弦呢?面对着弦弦柱柱弹奏的乐声,我不禁追忆起自己的盛年光景来。颔联用了两个典故:一个是庄子梦中幻化成蝴蝶而人蝶两茫;一个是望帝死后魂魄化为杜鹃啼血悲鸣。春心,应该指政治上。身世上伤痛的感情。两句大意是:人生的变幻迷离,有如庄生梦蝶不知身世是人是蝶;人生的伤痛,有如望帝的伤春意绪,托杜鹃的悲鸣表达出来。腹联壮丽多姿又云烟渺渺。前句用沧海鲛人之泪成珠的传说,后句用中唐诗人戴叔伦“诗家之景,如蓝田日暖,良玉生烟”的名言。大意是说;在惨淡的月夜,沧海之珠,带着冰凉的泪水,犹似我身世的沉沦;而蓝田的美玉在日光照耀下,又烟气蒸腾,好像我的追求化作幻灭的云烟。尾联叙觉后之悟。可待是岂待之意,反洁副词。恫然,指心中凄然失意的精神状态,与首联的“无端”相呼应。大意是:这些情思,这些感慨,哪里需要等待今日追忆往事时才产生呢?就是在事情发生的当时早已令人不胜惘然,如今的追忆更是不堪回首了。
当然,不敢说这就是确解,因为其他各种说法也都有能自圆其说或不能融通之处。问题的关键可能并不在于对这首诗作出怎样科学的解释,而在于对这种诠释困境作出诗学的超越。
当代学者刘学锴先生在充分研究了李商隐诗歌解释史上的分歧现象之后,提出了“融通众解,不废单解”的诗学主张。他认为如果紧紧抓住诗人明白揭示的全诗主意──因闻瑟而追忆华年不胜偶然,便不难发现许多异说原可以相容或相包,并在“思华年”而“惘然”这个基点上得到融通。历代对此诗的解说,有一个大体的发展趋势,即由单一具体走向综合。抽象与虚泛。最早出现的咏令狐家青衣(婢女)说,托名苏武的咏瑟声说,都是把它的内涵理解得比较具体单一的。这两说基本支配了宋元明三代。清代以来,随着对义山诗研究的深人,悼亡、自伤身世、自述诗歌创作说纷起,对诗的内涵理解逐步扩大与虚化。到当代,一个明显的趋势是从象征性境界或象征性结构的角度将诗的内涵进一步虚化,有将颔、腹两联解为梦、幻、泡、影者,解为写困惑、失落、幻化等惘然之情者,解为幻梦、寄托、失意无为者。随着对内涵理解的由实趋虚,是各种歧说的相互渗透与吸收。这一发展轨迹反映了人们对义山这类意蕴虚泛的诗歌认识的全面与深化。这首诗只要抓住“思华年”与“惘然”这个中心,将颔、腹两联所展现的迷幻、哀怨。凄寥、虚渺诸种象征性境界,既看成锦瑟所奏出的音乐境界,又看成是诗人华年所历的人生境界和思华年时不胜惘然的心灵境界。从最宽泛的意义上说,自伤身世说最能兼融众说,华年身世之悲,迷幻哀怨凄寥虚渺诸境,既可包含悼亡之痛乃至其他爱情悲剧体验,又可包含其以诗歌创作所着重表现的心灵境界。人生感受。以自伤身世为主轴,既可涵盖悼亡说,又可旁通自述诗歌创作说,而咏瑟声说也包含其中了。总之,含悼亡之痛的惘然自伤身世之情,因锦瑟的悲声而起,借诗歌中展示的境界以传,这也许可以作为融通众多歧说的简要概括。
这种诗学诠释思路比较符合李商隐诗歌(意蕴虚泛之作)创作的特征,因为,其起始阶段是触绪多端,百感交集,而创作过程中在特定题材的歌咏中又融入了多方面的人生感受,创作完成后接收主体对同一作品的多侧面感受与认识,又是千差万别的。因而融通众解实际上是还义山诗歌情感的本来面目,作者酿米成酒,由丰富的生活原料提纯升华为艺术真实、典型境界,解诗者不应该再将蕴涵丰富的艺术境界指实为某一局部的生活依据。
二、比喻、用典象征:朦胧多义的根源
要想认识把握《锦瑟》的特点和难处,首先要明白这首诗运用比喻。象征和典故的艺术特征。
先看比喻。一个正常的比喻一般有两个方面构成,一方面是用来作比喻的形象或意象,叫喻象;一方面是被比喻的事物本身,叫喻体。如果只有本体,没有喻象,就不成比喻,而如果只出现喻象,不出现本体,比喻就比较模糊朦胧。李商隐的诗歌常常大量出现带比喻性的或象征性的形象。意象,但被比喻象征的本体,往往被埋伏起来,因此很难捉摸。像这首《锦瑟》就是这样。第一联“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五十弦的锦瑟是个象喻,但喻什么,它所喻的本体没有交代。诗中跨过厂这个本体说锦瑟(作为喻象的锦瑟)使他“思华年”,引起了他的追忆和情思。丢掉了本体,而直接由喻象跨越到情思,这就造成了一种难以捉摸的朦胧之感,有人讲锦瑟五十弦足自伤身世和年华,比喻自己“无端”到了五十岁;有人说,古来用琴瑟和谐比喻夫妇,瑟本二十五弦,现在成了五十弦,说明弦断了,断弦比喻妻子死了。于是出现厂“自伤身世”和“悼亡”说。第二联“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这又是两个象喻,由两个故事造成的意象,本体又没有出现。在这种朦胧的象喻面前,持自伤说的认为,是说自己身世犹如一场梦幻,只有像杜鹃哀鸣一样,把遗恨托之于诗歌;持悼亡说的则讲庄子梦蝴蝶和望帝变杜鹃是身化异物,因此这两个象喻仍然是暗示要死,表现那种悼亡伤痛的情绪。第三联“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这两句中,两个喻象不仅本体仍然没有出现,而且喻象本身出更朦胧。明月照大海,大海有遗珠,珠上有泪,这已经足够模糊朦胧;蓝田有美玉,美玉又生烟,这已经是纯粹的意中之象,连画面也难有了。这种喻象,自伤说认为大海遗珠比喻自己才不为世用,因而有泪,蓝田日暖,良玉生烟,比喻只有文采,不可淹没。悼亡说则认为珠有泪是伤痛的哭泣,玉生烟是喻玉体埋葬地下。
总之,这五个象喻具有如下三个特征:
1、都隐藏了本体;
2、自身都带有朦胧的多层次性质;
3、象喻间义没有明确的逻辑上的联系。这与《无题》(相见时难别亦难)也不相同。“相见”诗中虽然比喻的本体也没有出现,但那个爱情事件本身、那些缠绵的场面、那些外在形象多半还是有联系的,让你看到一个相思离别的过程。而《锦瑟》这些象喻本身就不连贯。由此可见,《锦瑟》朦胧的程度远远超过了李商隐所有的无题诗。
如果我们抛弃传统的解诗思路,不去追求明确的寓意,不用形式逻辑去机械推沦,而从情绪上感情状态上去把握,就会发现诗中这种象喻的形象里面,又带有浓烈的情思。作者那种感情状态和那些象喻的形象融为一体了。锦瑟的一弦一柱中有无限的怅惘;庄生梦蝶中有迷惘的慨叹;杜鹃啼血与沧海珠泪中有凄恻的感伤;蓝田日暖良玉生烟,则是一种渺茫的希望与迷茫的失望交错纠结。可以说,诗人所要象喻的,也就是这种沉湎于回忆里的迷们感伤情绪。可以说,作者以心象熔铸物象,其情感状态和喻象的本体同形同构,那些喻象就是他心象的外化。这些喻象、这些心象仿佛一个个画面重叠、累积,上面又弥漫着一层浓重的怅惘感伤的情思之雾,连诗人自己也觉得似隐似现,难以捉摸。所以结尾说“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无论过去和现在,一切都是那样迷惘。因此,我们可以说,《锦瑟》所要着意表现的就是多层次的朦胧境界与浓重的怅惘感伤的情思。
再看用典象征。本诗成为千古诗谜的另一个原因是中间四句并列运用的典故所描绘出的四幅象征画面,包含丰富的象征意义。其中涵蕴着人生的所有境界:物我两忘心沉梦幻的境界,超越生死心向未来的境界,情天恨海心授魂销的境界,人琴俱亡心寄云峤的境界……凡此种种构出一种永恒的神秘,神秘的永恒。因此宋代西昆派诗人杨亿说:“(本诗)味无穷而炙愈出,钻弥坚而酌不竭。”即是说诗意无边而目.愈研究愈出新意,但钻研起来很难,然而诗的妙义却取之不竭。《锦瑟》的魅力还体现在用典的独特性上,它的奇怪之处在于即使你明白了典故的内涵仍然无法探知诗旨所在,因为义山用典有增殖现象,即它诗中的典故具有发散的暗示件,能引发人们多方面进行联想,沟通欣赏者所历的各种人生体验。他的诗典无一个是经过改造后而呈出新的面貌,他将慧眼参悟原典所获致的感受所产生的梦幻,作为暗示的发射中心,并以此为源构出一幅幅象征画面,画面之间是跳跃的,不是意念的转换,而是意境的融接,梦的叠合,甚至是不可捉摸的意识流程,一种情绪的`状态。这是一种绝对全新的表现手法,如果说李白杜甫的诗是历历楼台,那么李商隐的《锦瑟》就是渺渺云烟。他继承了李贺,用一种更典型更绝对的形象思维,把一切交待、叙述、说明都舍去,几乎只剩下朦胧的图像、层叠的画面。这首诗拨动人的琴弦不止一根,至少有五十之数。钟情者从中伤痛爱情,诗家从中发现诗心,天涯漂泊的游子吟《锦瑟》思乡泪垂,一生不幸的人从中感到彻骨的凄凉……它给人们留下了极大的驰骋想像的艺术空间。
三、通境通情:空幻幽渺、变幻莫测的结构
当代著名作家诗学研究专家王蒙先生对李商隐的无题诗有别具慧眼的体会。他认为李商隐运用了“蒙太奇”的结构手法,构筑了熔铸了诗人的诗象与诗境,建造了一个与外部物质世界有关联又不大相同的深幽的内心情感世界;诗句与诗联之间的空白、空隙。间隔构成了十分美丽幽深、曲折有致的艺术空间。这种空间便是“通境”与“通情”,即一种能涵盖许多不同心境的境界,一种能融通各种不同情感的通情。并认为李商隐的无题诗中每个意象每个诗典,都既是人生的风景又是内心的回转。这里景即是心,心即是景。这里的景心关系与一般写景文字的寓情于是、见景生情不同,是景实情虚,因景而情。因而李诗是以心灵源为核心,派生投射为意象与典事,为特殊的境界。并进而认为义山这类诗的最大成就之一就是它直观地捕捉住了掌握了语言的最高层次──超语言,李商隐的无题诗表现为一种心灵场结构,这些诗是无序中的有序,有序中的无序,无线索中的有线,有线中的无线。这首《锦瑟》的抒情结构最具有典型性和代表性。
先由虚同生成一个无边无际的情感宇宙,再让歧义四射的意象,在这个宇宙中幻化成朦胧的情思,产生出表面上看五彩缤纷,实质上又无迹无踪,但读起来却令人玩索不尽的艺术境界。中间四句是四个典故构成的可以沟通多方情感的意象,其中无一个虚词,然首尾两联中的几个虚词却不可忽视。首句的“无端”是一个副词,王锳《诗词曲语词例释》说:“没白来地,平白无故。”与末句的形容词“悄然”呼应,开篇即将迷茫的情绪笼罩成一个混沌的情感空间。尾联的“对待”“当时”“已”等虚词则构成回环时空,并暗示情感曲折、伸展、透射、簸扬、盘旋的线索。“可待”是向未来的延伸,站在“当年”的时空向现在乃至现在的未来透射;“当时”本身就是回视过去的时间,“已”则是站在“当时”的时空再向前追溯。因此这些虚饲就已经构成了双重双向时轴,将整个诗的意境控驭起来。中四句正如有人解释的那样,充满了禅学的意味:锦瑟华年是时间的空,庄生梦蝶是四大的空,望帝鹃啼是身世的空,沧海遗珠是抱负的空,蓝玉生烟是理想的空,当时已惘然、追忆更难堪的“此情”是情感的空……然而正是在这空中,幻出锦瑟华年的一系列色相。见色生情,传神人色,因色悟空,又因空生色,陷人难以自拔的深渊。这些由华丽词藻典饰的意象,变成朦胧的渺远无迹的永恒空幻世界,然而无论怎样的“空幻”,最终还是脱离不了“无端”设下的情感空间、由此看来,首尾两联虽虚却实,中间两联似实却虚,虚实变化,奇妙无穷。如果除掉这些虚同,此诗将无法产生这种奇异的审美效果。
以上便是对《锦瑟》的一点赏析,期望每一个别具慧心的读者都能从中看到自己心中的“锦瑟”。
这首诗历来注释不一,莫衷一是。或以为是悼亡之作,或以为是爱国之篇或以为是自比文才之论,或以为是抒写思念侍儿锦瑟。但以为是悼亡死者为最多。有人认为,开首以瑟弦五十折半为二十五,隐指亡妇华年二十五岁。这话未免有嫌牵强。但是,首联哀悼早逝却是真实。颔联以庄子亡妻鼓盆而歌和期效望帝化成子规而啼血,间接地描写了人生的悲欢离合。颈联以鲛人泣珠和良玉生烟的典故,隐约地描摹了世间风情迷离恍惚,可望而不可至。最后抒写生前情爱漫不经心,死后追忆已经惘然的难以排遣的情绪。
宋刘攽《贡父诗话》云:“《锦瑟》诗,人莫晓其意,或谓是令狐楚家青衣也。”《苕溪渔隐丛话》前集卷二十二引黄朝英《缃素杂记》曰:“义山《锦瑟》诗云……山谷道人读此诗,殊不解其意,后以问东坡。东坡云:‘此出《古今乐志》,云:锦瑟之为器也,其弦五十,其柱如之。其声也适、怨、清、和。’案李诗‘庄生……’,适也;‘望帝……’,怨也;‘沧海……’,清也;‘蓝田……’,和也。一篇之中,曲尽其意。史称其瑰迈奇古,信然。”元好问《论诗绝句》云:“望帝春心托杜鹃,佳人锦瑟怨华年。诗家总爱西昆好,独恨无人作郑笺”;以上咏“青衣”(艳情)说乃小说家言;咏锦瑟说颇得宋人赞同。明人胡应麟于此二说皆疑之。其后说者纷纭,大抵有“自伤生平”(清何焯、汪师韩、薛雪、宋翔凤)说、“悼亡”(清朱鹤龄、朱彝尊、何焯、冯浩、程梦星、姚培谦、近人张采田、孟森等)说、“政治寄托”(清杜诏,近人张采田、岑仲勉等)说、“诗序”(清何焯、王应奎、)说、“寄托不明”(清屈复、近人梁启超)说、“自寓创作”(钱钟书)说等。其中持“悼亡”或“自伤”说者较多。然“悼亡”实际上也是“自伤”的内涵之一,故“自伤”说似更圆通。兹引刘、余《集解》以备参读:“自伤身世之说,较为切实合理。……首联谓见此五十弦之锦瑟,闻其弦弦所发之悲音,不禁怅然而忆己之华年往事。……颔腹二联,即‘思华年’而写回忆中之华年往事,……‘庄生’句系状瑟声之如梦似幻,令人迷惘,用意在‘梦’字‘迷’字。而此种境界亦即以象征诗人身世之如梦似幻,惘然若迷。……‘望帝’句系写瑟声之凄迷哀怨,如泣鹃啼血,着意在‘春心’字、‘托’字。‘春心’本指爱情之向往追求,常用以喻指对理想之追求。……‘望帝’句殆谓己之壮心雄图及伤时忧国、感伤身世之情均托之哀怨凄断之诗歌,如望帝之化鹃以自抒哀怨也。杜鹃即作者之诗魂。……‘沧海’句写瑟声之清寥悲苦……正含沧海遗珠之意。……‘蓝田’句似写瑟声之缥缈朦胧……或以喻己所向往追求者,皆望之若有,近之则无。……要之,颔、腹二联并非具体叙述其华年往事,而系借瑟声之迷幻、哀怨、清寥、缥缈以概括抒写其华年所历之种种人生遭际、人生境界、人生感受。……末联含义明白……谓上述失意哀伤情事岂待今日追忆方不胜怅恨,即在当时亦惘然若失矣。”
关于这首诗的解读主要分为两类:
一是认为这是一首评悼妻子王氏的诗,首联为“景”,看到素女弹五十弦瑟而触景生情;颔联为比“喻”,借庄周化蝶,杜鹃啼血比喻妻子的死亡;颈联为“幻”,珍珠为之落泪,宝玉为之忧伤;尾联为“感”,情已逝,追思也是惘然!
二是认为这是诗人对逝去年华的追忆,首联为“起”,借五十弦之瑟喻人生之五十年华;颔联为比“承”,在浑然不觉间人生将走到尽头;颈联为“转”,以明珠宝玉比喻自己的才能;尾联为“合”,岁月催人老,一切都是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