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页上反射出的亮光刺得我眼睛生疼,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外面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房间里反射出耀眼的光。这样好的午后,一本好书的陪伴已经足以让我满足。况且,这本《傅雷家书》已然是伴我多年的老友。
十六七岁的年纪,总认为自己已经长大,可以独挡一面,却在事情的思考和处理上不自觉的体现出自己那并不成熟的心智,我是尊重每一位比我年长的人的,他们的经历和所见所闻都足以滋养我那并不肥沃的心田,使我下一次可以把我短浅的目光和简单的心智隐藏的更好一些。傅雷是我一直很欣赏的一位学者,他是一代翻译巨匠,同时他在绘画、音乐、文学等方面,都显示了独特的艺术鉴赏力,即使最后携妻自杀也无法泯灭他在中国乃至世界的贡献和影响。他留下的是长存的宝贵财富,傅雷的封封家书最终变成了教我做事做人的朋友-《傅雷家书》,来自父亲的谆谆教导是最好不过的人生讲堂,古人云:“父母之爱子必为之计深远”。
傅雷的信,字里行间都显示出他向儿子传授人生经验的迫切,我想正是因为他赤诚的爱子之心,所以傅聪最后成为了享誉世界的钢琴家,傅敏也变成了令人尊重的教师。依我愚见,《傅雷家书》是长辈人生经验的传授,传统观念在我的脑海里已经根深蒂固,这让生性胆小的我感到了稳定和踏实,所以《傅雷家书》也变成了我某种意义上的人生导师,它不同于父母害怕你吃不饱的叮咛,也不同于害怕你穿不暖的嘱托,它是父亲与孩子之间的日常谈心,让认为自己已经长大的“初生牛犊”释然的接受这份来自父母的关爱,与它结伴而行的几年间其实也正是我的叛逆期,而我并没有实质性的感觉出自己内心浮躁,是这位朋友让我在人生路上多了几分坦然——成绩优异时不浮,低落时不沉,我想,这才是傅雷先生留给子孙最珍贵的。
《傅雷家书》中写道:“辛酸的眼泪是培养你心灵的酒浆,不经历尖锐的痛苦的人,不会有深厚博大的同情心”。这句话也是我的座右铭,与朋友的交往,与师长的沟通,很多时候流泪是发泄情绪舒缓压力的方式,然而更多的,是它让我在日后的生活里顾忌做事的方式和说话的语气,它也让我学会变得做一个有温度的人。
其实每个人都有一本自己中意的书,像一位老朋友,时常谈心,交换心得,每一次翻阅都会有不同的体会和新的收获,我把手里的书折起一个小角放在床沿上,起身去把窗帘拉上,再次坐到床边继续与我的老友攀谈,一直到夜幕降临,我才放我的老友回到他那长居的地方——我日日枕着的枕头下面,我相信他会继续不顾春夏秋冬不管贫穷富贵的陪着我成长。
傅雷与儿子的书信往来过程是十分高兴的,虽然他自己工作很繁忙,但从未觉得写信是一份耗时的差事。
我跟你是永远谈不完的,正如一个人对自己的独白是终身不会完的。
我高兴的是我有多了一个朋友;儿子变了朋友,世界上有什么事可以和这种幸福相比的!
我跟你的讨论与争辩,常常就是我跟自己的讨论与争辩。父子之间能有这种境界,也是人生莫大的幸福。
世界上最高的最纯洁的欢乐,莫过于欣赏艺术,更莫过于欣赏自己的孩子的手和心传达出来的艺术!
傅雷写信不仅是言教,同时也是身教。他经常以自我批判来教育身在千里之外留学欧洲的儿子。
许多事你们一时觉得我看得不对,日子久了,现实却给你证明我并没大错。
你过去承认我“在高山上看事情”,也许我是近视眼,看出来的形势都不准确。但至少你得用你不近视的眼睛,来检查我看到的是否不准确。果然不准确的话,你当然不用,也不该听我的。
等到有一天,我发觉你处处比我看得清楚,我第一个会佩服你,非但不来和你“缠夹二”乱提意见,而且还要遇事来请教你呢!
尽管我埋葬了自己的过去,却始终埋葬不了自己的错误。
可怜过了四十五岁,父性才真正觉醒!
我做父亲的一向低估了你,你把我的错误用你的才具与苦功给点破了,我真高兴,我真骄傲,能够有这么一个儿子把我错误的估计全部推翻!
有一次,儿子的来信给邮局弄丢了,傅雷误解了儿子,显示出了内心的不高兴:
转往苏联学习一节,你从来没和我们谈过。老实说,我是很有自卑感的,因为这反映你对我还是不放心。大概我对你从小的不得当,不合理的教育,后果还没有完全消失。
但傅雷的出发点还是让儿子心领了的。
孩子,以后随时来信把苦闷告诉我,我相信还能凭一些经验安慰你呢。爸爸受的痛苦不能为儿女减除一些危险,那末爸爸的痛苦也是白受了。
父母的缺点与坏脾气应该不断的作为孩子的戒鉴,不然的话,人的性格就没有改善的指望了。家里嘱咐你的话就多听一些,在外就不必只受别人批评。
一个人的发泄是要求心里健康,不是使自己越来越苦闷。
人一辈子都在高潮——低潮中浮沉,唯有庸碌的人,生活才如死水一般;或者要有极高的修养,方能廓然无累,真正的解脱。只要高潮不过分使你紧张,低潮不过分使你颓废,就好了。
对自己父母,不用怕“自吹自捧”的嫌疑,只要用时分析一下弱点,把别人没说出而自己感觉到的短处也一齐告诉我们。
傅雷甚至这样劝儿子勤于写家信,真是太可爱的父亲啊:
想到你们俩的忙碌,不忍心要求多动笔,但除了在外演出,平时你们该反过来想一想:假定我们也住在伦敦,难道每两星期不得上你们家吃一顿饭,你们也得花费一二小时陪我们谈谈话吗?
暑期老师要求我们看名著《傅雷家书》,老实说,我并不喜欢名著,在我的印象里,名著里的语言是枯燥而乏味的。可是《傅雷家书》颠覆了我对名著的看法。
我认为家属无非就是表达对远渡重洋的子女的依依不舍,而《傅雷家书》不仅仅如此,家书中所充斥的,是对自由的向往,是对真理的追寻。它像一面玲珑剔透的镜子,反映着人们内心的道德观念。它是父亲对儿子的谆谆教诲,是父亲时时刻刻提醒儿子的警钟。它也是母亲对儿子辛车劳顿的理解,是母亲对儿子永不改变的支持。
父亲会对儿子谈理想,同时也会端正儿子的道德思想。父子之间似乎是四目相对的坦诚,谈古论今,讨论音乐,说国家大事,更是会一一指出儿子的优缺点。母亲会对远隔万里的儿子诉思念,互相告诉近来发生的事情。但是我的父母却不像书中的一样,他们文化程度不高,也不会写几个字,更不会给我写信。他们有时会日夜不停的工作,有时每晚才会跑到这边来,爸爸看电影,妈妈看电视,偶尔也会和我们寒暄几句,等到第二天,我起床的时候,早已不见他们的踪影。
以前,以前他们不这样的,在我们一家人住在瓦房的时候,还能时常得看见他们,因为那个时候工作的地方就在家里。但由于以前的家离学校有5里多的路,有时我会骑自行车去学校,有时走路,弄得经常磨出水泡,而且成绩也直线下落。慢慢地,我们就住进了新房,面对干净冰冷的大房子,再也不见一家人在一起的笑脸。以前爸爸总喜欢在餐桌上说长论短,也会和我们讨论学习的问题,我也时常抓着爸爸说历史,道如今。我喜欢在餐桌上眉飞色舞的描述学校里的事,而爸爸通常在桌上放一碗白酒,吃着炒熟的咸花生,那是他认为最惬意的事情。
《傅雷家书》里有一句我最喜欢的话——“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人生不就是靠隐忍来撑过去的吗?”
隐忍,这两个字深深印在我的脑海里。
我还记得那个有微风拂过的夜晚,爸爸语重心长的对我说∶“洁洁,你知道吗?人生有好多事都需要隐忍的。凡事要以兄弟朋友为先,就算他们对你不好,你也要视如己出地对他们,把自己的利益放在脑后。”我听不懂似的眨了眨眼睛,爸爸笑了,前面秃顶了的额头,在昏暗的灯光照射下分外光洁。很多年后,我才明白爸爸说的是婶婶。每当过年我们会邀请叔叔一家来吃饭,而婶婶嫌我们家太脏,用各种理由搪塞我们,尽管爸爸给钱他们还款,而我们家依旧欠着款,也不要婶婶还。而爸爸依旧一如既往地请婶婶过来吃饭,一如既往的去叔叔家拜年。
因为隐忍,因为宽容。
而这句话像是被时光深深镌刻一般,刻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